沈知意怔怔盯著那痕跡看了很久，用手搓了好幾下，反而越搓越紅。
正想得發(fā)怔，轉(zhuǎn)身時手肘不小心撞到了玄關(guān)的置物架，上面的外賣藥袋嘩啦啦掉下來，露出一支沒開封的防蚊蟲藥膏。
袋子里有張購物小票，購買時間是昨晚凌晨，應(yīng)該是顧聿深買的。
沈知意彎腰去撿，指尖觸到藥膏冰涼的鋁管時，忽然愣住?，F(xiàn)在是冬天，哪來的蚊蟲？
思忖間，手機屏幕亮了，是顧聿深的消息：
【藥袋里有支防蚊蟲的藥膏，記得收起來。新裝修的房子難免有潮氣，角落可能藏著過冬的小飛蟲，記得請人來徹底殺菌?！?/p>
沈知意又仔細(xì)想了想，顧聿深溫和有禮，又是顧明軒的小叔，沉穩(wěn)自持，斷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。
她輕輕舒了口氣，將那點莫名的疑慮壓下去，只當(dāng)是自己酒后神經(jīng)過敏。
吃完早餐進工作間，便看到攤開的設(shè)計圖上，有好幾條顧聿深的批注。
設(shè)計上，他沒過多干預(yù)，顯然是尊重她的創(chuàng)作靈氣，只是在一旁的雕工細(xì)節(jié)處，用紅筆細(xì)細(xì)標(biāo)注：
【此處用‘鏤空拉絲’技法更顯通透，線條需比圖紙再收三分，避免玉料太薄易碎?！?/p>
【最亮的那道弧光，可用‘陽起石’巧色，留其天然的淡金，仿極光偶爾迸發(fā)的金色流蘇，雕工時注意順玉料紋理走，否則易崩裂?！?/p>
沈知意看著那行 “陽起石巧色” 的批注，心頭微動。
她畫設(shè)計圖時確實在糾結(jié)，如何表現(xiàn)極光偶爾閃現(xiàn)的金色流光，卻沒敢輕易嘗試巧色。
這種技法太考驗對玉料的把控，一步錯便可能毀了整塊原石。
而顧聿深不僅看出了她的猶豫，還精準(zhǔn)點出了最適配的玉料特性。
他甚至在圖紙角落畫了個極小的切面示意圖，標(biāo)注著：
【此處玉料厚度需留 1.2 厘米，透雕后光影投射才會有極光漫延的朦朧感?！?/p>
沈知意將設(shè)計圖鋪平在畫架上，將顧聿深的批注在心里過了一遍，隨后拿起筆，開始重新勾勒。
接下來的一整天，沈知意幾乎泡在了工作室里，轉(zhuǎn)眼到了第二天的生日。
她原本沒打算慶祝，誰知傍晚時分，王薇薇和高婷拎著個草莓奶油蛋糕直接敲開了門。
“壽星公怎么能不過生日？” 王薇薇把蛋糕往桌上一放，叉著腰打量她，“瞧瞧你，畫設(shè)計圖都畫得快成仙了，趕緊洗把臉，咱們開吃！”
高婷笑著擺碗筷：“你男朋友也太不地道了，你生日他都趕不回來？電話也沒有？”
提到顧明軒，沈知意正往杯子里倒果汁的手頓了頓，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。
蠟燭點燃時，王薇薇催著她許愿，她閉眼許愿，再睜開眼吹滅蠟燭，眼底多了幾分清明。
“薇薇，婷婷，” 她輕聲開口，聲音平靜，“我想和顧明軒分手了?！?/p>
王薇薇和高婷都愣住了。王薇薇最先反應(yīng)過來，放下手里的叉子：“你想清楚了？之前不還說……”
沈知意攪了攪杯子里的果汁，語氣淡然，“我這戀愛談的可有可無，相戀一年多，不是忙著訓(xùn)練就是忙著比賽，有時候半道還會把我扔下。”
她頓了頓，“以前也沒覺得怎么樣，可是最近這一個多月，才覺得有男友和沒有一個樣?！?/p>
高婷嘆了口氣：“其實我早就覺得，你倆在一起總少點什么。分了也好，你值得更好的。”
王薇薇拍了拍她的肩：“別想那么多，今天先好好過生日！”
“嗯，好，快吃蛋糕吧?！鄙蛑夤首鬏p松應(yīng)了幾句。
手機震了一下，是顧聿深的消息，只有簡短一句：【看看窗外?！?/p>
沈知意愣了愣，王薇薇和高婷也好奇地湊過來，走到窗邊拉開窗簾。
一道煙火拖著淡綠色的尾跡劃破墨藍(lán)夜空，剛散開便化作無數(shù)細(xì)碎的光點。
緊接著，靛藍(lán)色的光帶驟然鋪展，邊緣泛著細(xì)碎的紫，像被風(fēng)揉碎的綢緞，在高空緩緩流淌。
最驚艷的是最后一波，明黃與冰白交織的光弧層層疊疊，頂端陡然亮起一片耀眼的銀白。
“天吶！這是極光吧？！”高婷捂著嘴驚嘆，“誰弄的？也太浪漫了！”
沈知意望著那片流動的光影，一瞬間仿佛回到在芬蘭看極光的時候，此刻窗外的煙花，竟將那片遙遠(yuǎn)的浪漫復(fù)刻得如此逼真，連光帶流動的弧度都恰到好處。
煙花還在繼續(xù)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。橙紅與冰藍(lán)的光浪層層推涌，在高空鋪成一片廣闊的光海，璀璨得讓人睜不開眼。
手機再次震動，顧聿深的消息跳了出來，帶著穿越煙火的溫柔：
【知意，生日快樂！無論身處何地，總有一束光為你而來，像極光奔赴夜空?！?/p>
沈知意望著窗外漸漸散去的煙光，忽然覺得顧聿深對她有些不一樣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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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過完22歲的生日，沈知意沒接到來自顧明軒的任何消息。
有些失望，也有些......說不出的釋然。
次日的決賽，沈知意還是守在屏幕前，點進了直播頁面。
比賽是在臨市舉行。屏幕里的體育館座無虛席，歡呼聲幾乎要透過揚聲器溢出來。
顧明軒穿著熟悉的 10 號球衣，在球場上奔跑跳躍，身姿依舊矯健。他顯然狀態(tài)極好，幾次漂亮的三分球引得全場沸騰，連解說員都在激動地喊他的名字。
沈知意抱著膝蓋坐在地毯上，目光平靜地追隨著那個身影。
最后一節(jié)的決勝時刻，比分咬得很緊。
顧明軒持球突破，連續(xù)過掉兩名防守隊員，在終場哨響的前一秒，高高躍起完成了一記漂亮的扣籃。
“球進了！”解說員的聲音陡然拔高，“10 號顧明軒絕殺！冠軍誕生了！”
頒獎儀式上，顧明軒被簇?fù)碇e起 MVP 獎杯，鏡頭懟在他臉上，能看到他眼里的意氣風(fēng)發(fā)。
就在這時，一道亮黃色的身影猝然闖入鏡頭。
穿著啦啦隊服的女孩猛地躥到他背上，雙臂緊緊環(huán)住他的脖頸，發(fā)梢的亮片隨著動作簌簌掉落。
顧明軒顯然沒料到這一出，身體先是一僵，隨即低笑起來，反而極其自然地反手向后，穩(wěn)穩(wěn)托住她的膝蓋，竟真的背著她轉(zhuǎn)了個圈。
獎杯被他高高舉著，沒晃掉半分，臉上的意氣風(fēng)發(fā)里多了幾分少年人的張揚，甚至側(cè)過頭對女孩說了句什么，惹得她在他背上笑得更歡。
看臺上的歡呼聲又掀起一陣高潮，鏡頭牢牢鎖定著這一幕，彈幕里瞬間刷過一片 【好甜】、【是女朋友嗎】的評論。
沈知意笑了笑，慢慢收回目光，關(guān)掉了直播頁面。
隨后拿起手機，指尖在屏幕上懸停片刻，沒有任何遲疑地，點開了那個熟悉的對話框。
一行字被清晰地敲出，發(fā)送：
【明軒，我考慮了很久，我們不合適，還是分手吧?！?/p>
顧明軒直到一個小時后才看到沈知意的信息，他盯著那行字，反復(fù)看了三遍，才確認(rèn)了不是幻覺。
著急忙慌給沈知意打電話發(fā)信息，所有的聯(lián)系都如同石沉大海，杳無回音。
回京北的航班和高鐵早就停運，顧明軒縱使心急如焚，卻也是無可奈何。
手機屏幕暗下去，映出他狼狽的臉，他忽然想起顧聿深，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立刻撥了過去。
“小叔，知意她，她跟我提分手了，”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，全然沒了賽場上的意氣風(fēng)發(fā)，“我現(xiàn)在回不去，航班高鐵都停了，您能不能...求您...去幫我找找她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