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意發(fā)完那條信息后,心頭像卸下一塊石頭,陡然輕松起來。她知道顧明軒肯定會不停聯(lián)系她,索性直接將手機調(diào)成了免打擾模式。
躺在床上的時候,心頭雖掠過一絲悵然若失,但是卻感覺一陣寧靜,竟意外地一夜好眠。
第二日正準(zhǔn)備出門去學(xué)校,卻看到顧聿深的車子停在樓下。
沈知意站了片刻,從抽屜深處取出顧明軒送的那條手鏈,仔細放好,這才重新出門。
顧聿深見她走出單元門,推開車門下了車。
“小...顧先生,找我有事?”沈知意問道。
“顧先生?”顧聿深腳步微滯,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松開。
他目光在她臉上掃過,并未捕捉到預(yù)想中“失戀”的陰霾,聲音放緩:“怎么不喊小叔了?”
她垂下眼簾,避開他探究的目光,從包里拿出那個裝著鏈子的小盒遞過去。
“我和明軒分手了,再喊小叔不合適。這是他之前送我的,麻煩顧先生幫忙還給他?!?/p>
顧聿深垂眼掃過那盒子,并未伸手:“昨晚的比賽我看了。知意,別誤會,明軒和小梔私下關(guān)系是好,但絕不是你想的那樣,別意氣用事?!?/p>
沈知意抬眼時,眼底已經(jīng)沒了剛才的閃躲,反而清明得很。
“顧先生,不是意氣用事,和誰都無關(guān)。是我自己想明白了,我們不合適,分開對彼此都好。”
顧聿深的目光落在她臉上,她的側(cè)臉在晨光里透著一種近乎決絕的平靜,沒有委屈,沒有怨懟。
“這手鏈,” 沈知意又往前遞了遞,“還是麻煩您轉(zhuǎn)交吧。放在我這里,不合適了?!?/p>
“真的沒有余地了?”
“嗯?!彼p輕應(yīng)了一聲,“這段時間多謝顧先生照顧,以后有機會,再請您吃飯。”
顧聿深幾乎是立刻咬住了腮幫,才勉強壓下那幾乎要沖破嘴角的笑意。他沉默著,怕一開口,就控制不住笑出聲。
沈知意見他遲遲不接,抬眼看去,顧聿深臉色有些怪異,她心里正疑惑,就見他抬手,把裝著手鏈的盒子接過。
“嗯,我知道了,我尊重你的選擇,我會還給他。”
“謝謝顧先生。”
“你不是要去學(xué)校?我送你?!?/p>
“不用了,我打了車,車子到了。”沈知意說著,指了指不遠處一輛緩緩駛來的出租車。
顧聿深沒再堅持,“路上小心,改天聯(lián)系?!?/p>
“嗯,好?!鄙蛑恻c頭,轉(zhuǎn)身快步走向出租車。拉開車門的瞬間,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。
顧聿深仍立在原地,手里捏著那個小盒子,嘴角噙著一抹極淡的笑意,朝她擺了擺手。
沈知意抿了抿唇,彎腰坐進了車?yán)铩?/p>
出租車匯入清晨的車流,漸行漸遠。
顧聿深低頭看了眼掌心的盒子,眼底終于漾開一抹再也藏不住的笑意。
他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座,順手打開儲物箱,拿出里面另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子,將兩個小盒子并排扔在副駕座位上,心情愉悅地開車回公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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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飛敏銳地察覺到,今天顧聿深的心情好得異乎尋常。
往日在集團的董事會上,他向來是面沉如水,哪怕是敲定上億的合作,也難見他動半分聲色。
今日眉眼間卻蕩著春意,連說話的語速都比平時柔和了幾分。
會議開得異常順暢,顧聿深幾乎沒怎么蹙眉,一口氣通過了好幾個之前懸而未決的方案。
散會后,他剛回到辦公室,手機就響了,是顧明軒。
那邊的聲音依舊帶著哭腔:“小叔,你見到知意了嗎?”
顧聿深捏著手機,走進辦公室,“見到了。”
“那她……”
“你下飛機先過來我辦公室一趟吧?!?/p>
“好。”
不到一小時,總裁辦公室的門就被猛地推開。
顧明軒顯然是一路狂奔而來,頭發(fā)被風(fēng)吹得凌亂,眼底帶著濃重的紅血絲,身上還穿著昨天的運動外套,哪還有半分新科MVP的意氣風(fēng)發(fā)。
“小叔,知意她……” 他氣喘吁吁,急切地開口。
話音未落,顧聿深已從辦公桌抽屜里拿出兩個絲絨盒子,推到了桌沿。
顧明軒的目光一滯,一個是他去年送的手鏈,另一個,是他精心為沈知意準(zhǔn)備的生日禮物。
“她讓我還給你?!鳖欗采羁吭谝伪成希附徊娣旁谧狼?,“她說,分手了,這些東西留在她那兒,不合適。”
顧明軒的手懸在半空,指尖抖得厲害,愣是沒敢碰那兩個盒子。
“小叔,你幫我跟她說說,”他的聲音帶上哀求,“我保證以后多陪她,再也不疏忽她了,我——”
“明軒,”顧聿深打斷他,“你知道昨晚顧氏壓下你和林梔的緋聞,動用了多少資源嗎?”
顧明軒焦急道:“我和她真沒什么!小叔,別人不清楚,您還不清楚嗎?我一直只當(dāng)她是妹妹?!?/p>
他猛然頓住,恍然大悟,“知意,知意她是不是因為這個誤會了?才要分手?我馬上去跟她解釋清楚。”
他轉(zhuǎn)身就要往外沖。
“站住!”顧聿深冷聲喝道。
顧明軒的腳步頓住,僵在原地。
“小叔?”
顧聿深起身走到他身后,聲音威嚴(yán),“她現(xiàn)在正在氣頭上,你去了,除了火上澆油,讓她更抵觸你,還能得到什么?”
“那...那我該怎么辦?”顧明軒痛苦地抓扯著自己的頭發(fā)。
顧聿深循循善誘:“給她空間,讓她冷靜。你現(xiàn)在越是急吼吼地解釋,在她看來,越是心虛的狡辯。等她情緒平復(fù)了,你再去找她談,效果會好得多?!?/p>
“可是,可是——”
“‘臻愛’的比賽馬上就要截止了,你現(xiàn)在去糾纏她,讓她分心錯失良機,她只會更恨你。明軒,你不是小孩子了,喜歡一個人,首先要學(xué)會尊重她的選擇和節(jié)奏。她現(xiàn)在最需要的是安靜和時間,不是你的‘解釋’?!?/p>
他指了指桌上的盒子,“這些東西,你先收起來。等她比完賽,等你想清楚自己到底哪里錯了,再去找她。”
“可……可要是她真的徹底不理我了呢?”
“你們認(rèn)識三年多,在一起一年多,這點信任和了解都沒有?女孩子鬧點情緒很正常。小叔畢竟是過來人,比你多經(jīng)歷些風(fēng)雨,聽我的,嗯?”
顧明軒總覺得這話似乎有哪里不太對勁,可混亂的思緒讓他抓不住那絲異樣。顧聿深見多識廣,把偌大一個集團經(jīng)營得風(fēng)生水起,在感情里想必...也比自己通透得多。
他攥了攥拳,眼底的焦躁漸漸被一絲猶豫取代,最后還是悶悶地應(yīng)了聲:“…… 好?!?/p>
“嗯,回去好好休息。記住,別去打擾她,免得她心煩?!?/p>
顧明軒木然地點頭,伸手緊緊攥住那兩個冰冷的絲絨盒子,耷拉著腦袋,腳步虛浮地朝外走。
辦公室的門關(guān)上,隔絕了少年人的悵然。
顧聿深重新靠回椅背,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他身上。
他閉上眼,胸腔里那份被壓抑了一路的、近乎滾燙的愉悅,終于毫無顧忌地沖破唇角,化作一聲低沉而滿足的輕笑。
顧明軒——終于出局了?。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