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金域灣返回京州市區(qū)的路上,指揮車內的氣氛與來時已截然不同。
之前的壓抑與憋悶一掃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壓抑不住的、即將迎來勝利的亢奮。
侯亮平靠在座椅上,雙眼微閉,但微微上揚的嘴角,卻暴露了他此刻極度愉悅的心情。
他的腦海中,正有條不紊地盤點著自己的“戰(zhàn)果”。
一個完整的、指向陳楓的證據(jù)鏈,正在慢慢成型。
其一,是人證李源。雖然他跑了,但在侯亮平看來,這非但不是調查的失敗,反而是畏罪潛逃的最佳證明!
李源的逃跑,恰恰說明了他和陳楓之間存在著見不得光的勾當,這叫不打自招!
其二,是物證——那塊價值千萬的百達翡麗定制款腕表。
這是無可辯駁的鐵證,是陳楓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的直接罪證。
光憑這一條,就足以讓他接受最嚴格的審查。
其三,也是剛剛得到的最新證據(jù),金域灣工地附近村民的目擊證詞!
證實了陳楓曾親自提著“很多禮品”前往那片荒涼之地。
這與李源的存在相互印可,清晰地勾勒出了一幅官商勾結、權錢交易的丑惡嘴臉!
三大證據(jù)在手,侯亮平的內心,已經(jīng)建立起了強大的自信。
但,理智的弦,還在最后一刻發(fā)揮著作用。
他深知,自己的對手是代理市長陳楓,一個被“絕對機密”所籠罩的神秘人物。
沙瑞金書記的態(tài)度也表明了,整個漢東,乃至京城,都有無數(shù)雙眼睛在盯著他。
這一戰(zhàn),許勝不許?。?/p>
他必須做到萬無一失,必須準備得更充分,必須找到那把能夠一錘定音,讓陳楓再無任何翻身之力的鐵錘!
可接下來,該從什么地方入手呢?
侯亮平睜開眼,揉了揉發(fā)脹的太陽穴。思路似乎又一次進入了瓶頸。
金域灣的線索暫時挖到了這里,公司那條線又該如何切入?
就在這時,他負責監(jiān)視陳楓的下屬,突然打來了電話。
“侯處長!目標有新動向!”
侯亮平心中一凜,立刻坐直了身體:“說!”
“我們一直跟著陳楓的車,就在剛才,我們發(fā)現(xiàn)他去商場買了一些禮品,有水果,還有一些看起來很高級的補品。
然后,他沒有回家,也沒有去別的工作單位,而是來到了城郊的一個老舊家屬院?!?/p>
“家屬院?”侯亮平的眉頭皺了起來。
“是的,”
電話那頭的聲音壓得更低,帶著一絲發(fā)現(xiàn)新大陸的興奮,“我們查過了,這個地址……有些不尋常。
這里住的是一位抗戰(zhàn)老兵的遺孀。
那位老兵多年前就在戰(zhàn)場上犧牲了,家里只有一個妻子守寡。
但是,最關鍵的是,他們有一個兒子!”
“這個兒子,現(xiàn)在是……是京都那邊的一位高官!”
“現(xiàn)在,陳副市長正提著禮物往那位遺孀的家里走。
侯處長,您看,他這個節(jié)骨眼上來這里,或許是……”
后面的話,下屬沒有說完,但那暗示的意味,已經(jīng)再明顯不過。
侯亮平的腦海中,仿佛有一道閃電轟然劈過!瞬間,所有之前看似孤立的線索,全都串聯(lián)了起來!
京都高官!
行賄!打點關系!
他明白了!他徹底明白了!
陳楓這是知道自己罪行敗露,調查深入,所以狗急跳墻,想通過這位“高官”的母親,走上層路線,來為自己擺平此事,甚至為自己安排跑路的后路!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!”
侯亮平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,臉上頓時流露出了十分濃郁的笑容。
那笑容里,充滿了獵人即將捕獲獵物時的得意與殘忍。
“干得好!”
他對著電話那頭大聲贊揚道,“給我死死地盯住他!
一個人都不能跟丟!我現(xiàn)在就帶人過去!
我倒要親眼看看,我們的陳大市長,是如何進行這番‘表演’的!”
掛斷電話,他只覺得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舒張開來,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感席卷全身。
他激動地在心里吶喊著:陳楓啊陳楓,你終究還是露出了狐貍尾巴!
在這個被調查的節(jié)骨眼上,你居然還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去行賄?
是該說你愚蠢,還是該說你已經(jīng)走投無路了?
你是心里有鬼,擔心被我查個底朝天,所以急著去打點關系,為你鋪好逃亡之路吧?!
侯亮平的腦海中,甚至已經(jīng)清晰地浮現(xiàn)出了接下來的一幕幕畫面:
他帶人沖進現(xiàn)場,將正在“行賄”的陳楓抓個正著。
人贓并獲,證據(jù)確鑿!
面對這無可辯駁的事實,陳楓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,將所有的罪行和盤托出,甚至還牽扯出他背后那條在京都的“大魚”!
而他,侯亮平,將作為這一切的終結者,站在聚光燈下,接受所有人的贊譽和敬仰!
成功將陳楓定罪的畫面,是如此的清晰,如此的誘人。
他已經(jīng)開心到了極點,仿佛勝利的號角,已經(jīng)在耳邊吹響。
“掉頭!立刻掉頭!”
他對著司機大吼道,聲音因為過度興奮而有些變調,“去城郊的榮軍家屬院!快!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