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學(xué)社的活動室里，我第三次看表。五點二十，比預(yù)定開始時間已經(jīng)過了二十分鐘。社長正在講解下個月校園文化節(jié)的安排，而我的注意力全在門口。
"今天我們有一位新成員加入。"社長的聲音將我拉回現(xiàn)實，"顧沉同學(xué)，剛從三中轉(zhuǎn)來。"
我的心臟猛地收縮。他真的來了。
顧沉站在講臺旁，簡單的自我介紹后，目光在人群中搜尋，最后定格在我身上。他對我眨了眨眼，像是分享一個秘密。我的臉頰瞬間發(fā)燙，趕緊低頭假裝記筆記，卻在本子上畫滿了無意義的線條。
活動結(jié)束后，大家三三兩兩地離開。我故意放慢收拾的速度，余光瞥見顧沉朝我走來。
"《似水年華》，"他指著我還未合上的筆記本，"你在抄普魯斯特的句子？"
我驚訝于他的敏銳，那確實是我早上隨手記下的。"你讀過？"
"只讀過第一卷。"他靠在桌邊，"太長，需要耐心。"
"我喜歡他的記憶描寫方式，"我合上筆記本，"像是把時間折疊起來，過去和現(xiàn)在重疊在一起。"
顧沉若有所思地看著我："你說話的方式很像你的名字——讓人想一讀再讀。"
這樣直白的贊美讓我手足無措。窗外漸暗的天色掩蓋了我泛紅的臉頰，卻藏不住我慌亂中碰倒的筆筒。我們同時彎腰去撿，頭撞在一起，疼痛中夾雜著他身上淡淡的青檸氣息。
"抱歉。"他揉著額頭，卻笑出聲來。
那一刻，某種無形的屏障似乎被打破了。我們并肩走在放學(xué)路上，談?wù)撝髯韵矚g的書籍和音樂。顧沉說話時總是不急不緩，偶爾停下來思考的樣子格外認真。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正貪婪地記住他每一個表情和動作。
"你家住哪個方向？"在岔路口，他問道。
我指了指西邊："楓林小區(qū)。"
"真巧，我暫住在姑姑家，就在隔壁的陽光花園。"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復(fù)雜，"不過可能住不久..."
"為什么？"我脫口而出，隨即后悔自己的唐突。
顧沉踢開腳邊的一顆石子："我父親工作調(diào)動頻繁，我們...經(jīng)常搬家。"
路燈適時亮起，在他臉上投下交錯的陰影。那一刻，我隱約感覺到他話中有話，卻不敢深問。
"明天見，蘇念。"他在小區(qū)門口停下，突然伸手輕輕拂去我肩頭一片不存在的落葉，"做個好夢。"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，我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屏著呼吸?；丶业穆飞?，我不斷回放著我們的對話，分析每一個可能的潛臺詞。顧沉像一本剛翻開扉頁的書，神秘而引人入勝，而我已迫不及待想讀完全篇。
那天晚上，我破天荒地沒有在睡前讀詩。閉上眼睛，滿是他睫毛上的陽光和說"明天見"時微微上揚的嘴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