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我要下鄉(xiāng)！"
江婉清的話如同一顆炸彈，瞬間讓整個知青辦的屋子陷入死寂。
負責(zé)分配知青名額的劉主任手里的茶杯差點滑落，瞪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穿著干凈白襯衫、梳著兩條麻花辮的女孩。
"婉清，你說什么？"劉主任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江婉清挺直腰板，眼神堅定得像鋼鐵："我說，我要主動申請下鄉(xiāng)，去最偏遠最艱苦的地方。"
屋子里瞬間炸開了鍋。幾個正在辦手續(xù)的知青家長紛紛側(cè)目，有人竊竊私語："這不是江副廠長家的女兒嗎？怎么瘋了？"
"江婉清，你清醒一點！"一個中年婦女急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，"你爸爸已經(jīng)給你聯(lián)系好了紡織廠的工作，你瘋了才要去農(nóng)村受罪！"
江婉清甩開她的手，冷笑道："王阿姨，您家兒子不是花了三千塊錢才免了下鄉(xiāng)嗎？怎么現(xiàn)在關(guān)心起我來了？"
王阿姨的臉瞬間漲紅，訕訕地退到一邊。
劉主任放下茶杯，嚴肅地看著江婉清："婉清，你爸爸江副廠長已經(jīng)和我們打過招呼了，你不在下鄉(xiāng)名單里。你現(xiàn)在這樣做，是想讓我為難嗎？"
"我爸爸的面子重要，還是國家政策重要？"江婉清反問道，"劉主任，您總不能因為我爸的職務(wù)就搞特殊化吧？"
這話說得劉主任啞口無言。確實，江副廠長雖然職位不低，但在知青下鄉(xiāng)這種政治任務(wù)面前，誰敢明目張膽地搞特殊？
"可是婉清，你一個女孩子家，去農(nóng)村能干什么？那里條件艱苦，你吃得了那個苦嗎？"
江婉清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，但很快被堅決掩蓋："劉主任，您這是歧視女性。毛主席說了，婦女能頂半邊天。我江婉清雖然是女孩子，但絕不比任何男同志差！"
這話說得理直氣壯，讓在場的人都無法反駁。
劉主任皺著眉頭，拿起桌上的花名冊翻了翻："婉清，你真的想清楚了？一旦下去了，短時間內(nèi)是回不來的。而且現(xiàn)在剩下的名額，都是最偏遠最艱苦的地方。"
"我想清楚了。越偏遠越好。"江婉清的聲音毫不猶豫。
就在這時，辦公室的門被推開，一個中年男人急匆匆走了進來。他穿著中山裝，戴著眼鏡，臉色鐵青。
"婉清！你在這里胡鬧什么？"
江副廠長一進門就對著女兒怒斥道。顯然有人已經(jīng)通風(fēng)報信了。
江婉清看到父親，臉色瞬間冷了下來："爸，我沒有胡鬧。我是在履行一個青年人應(yīng)盡的義務(wù)。"
"你給我回家！"江副廠長上前就要拉女兒。
"我不回去！"江婉清后退一步，聲音提高了八度，"爸，您不是總說要我做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嗎？現(xiàn)在機會來了，我要到最需要我的地方去！"
"你這個逆女！"江副廠長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，"為了一個死了的小子，你要毀掉自己的前程？"
這話一出，屋子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。江婉清的臉瞬間蒼白如紙，但眼中的決心卻更加堅定。
"爸，您說話注意分寸。"江婉清的聲音顫抖著，但依然倔強，"我的決定和任何人都沒有關(guān)系，只是想為人民服務(wù)。"
江副廠長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，但已經(jīng)收不回來了。他深吸一口氣，換了一種語氣："婉清，聽爸爸的話，咱們回家慢慢談。你一個女孩子，去那種地方算什么？"
"算什么？"江婉清嘲諷地笑了，"難道比在家里做您的政治籌碼更丟人嗎？"
這話如同一記耳光，抽在江副廠長臉上。他瞪大眼睛看著女兒，沒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。
劉主任在一旁看著這對父女，心里明白了幾分?？磥磉@女孩不是一時沖動，而是另有隱情。
"江副廠長，您看這......"劉主任試探著問。
江副廠長鐵青著臉看了女兒一眼，江婉清毫不示弱地與他對視。父女倆僵持了好久，最后江副廠長敗下陣來。
"隨她去吧。"江副廠長咬牙切齒地說道，"既然她要去吃苦，就讓她去。別怪我沒提醒她，到時候哭著回來，我可不認這個女兒。"
說完，江副廠長憤然離去，臨走時用力摔上了門。
江婉清看著父親離開的背影，眼中閃過一絲痛苦，但很快就被堅決取代。
劉主任嘆了口氣，重新拿起花名冊："既然這樣，婉清，我就給你安排一個名額。不過我提前說好，是真的很艱苦的地方——陜北的紅巖村。那里山高路遠，連電都沒有。"
"我不怕。"江婉清毫不猶豫。
"好，那我就給你辦手續(xù)。三天后火車出發(fā)。"劉主任開始填寫表格，"婉清，你真的不后悔？"
江婉清握緊拳頭，眼中閃爍著別人看不懂的光芒："不后悔。那里，也許有我要找的答案。"
劉主任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，但還是繼續(xù)填著表格。他不知道的是，江婉清心里有一個秘密——三個月前，她的青梅竹馬、也是她深愛著的戀人林浩，就是被分配到了陜北的某個村子。
然后，他就再也沒有消息了。
家里說他死了，但江婉清不相信。她要親自去找他，哪怕翻遍整個陜北，她也要找到他。
而她剛剛得到的消息是，林浩很可能就在紅巖村附近。
這個秘密，她不會告訴任何人。包括她的父親，包括這個想要把她嫁給局長兒子的家庭。
她要去尋找她的愛情，尋找她的林浩。
哪怕要付出一切代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