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后的清晨,江婉清提著一個簡單的行李包站在火車站臺上。
與她一同出發(fā)的還有十幾個知青,大多數(shù)都是家境普通的孩子,只有江婉清一個人看起來格格不入。她穿著干凈的白襯衫和藍褲子,皮膚白皙,一看就是從小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城里孩子。
"婉清,你真的要去嗎?"同行的女孩李小翠小聲問道,"我聽說紅巖村那邊條件特別差,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。"
江婉清淡淡一笑:"沒關系,我能適應。"
李小翠還想說什么,但被旁邊的男孩王大頭拉住了:"小翠,別說了。人家江大小姐想去體驗生活,咱們操什么心。"
王大頭的話里明顯帶著酸味,江婉清聽得出來,但她沒有理會。她現(xiàn)在滿腦子都是林浩的消息。
火車開動了,窗外的城市風景漸漸遠去。江婉清靠在窗邊,心里默默盤算著到了紅巖村后該如何打聽林浩的消息。
"聽說紅巖村的大隊書記特別嚴厲,"李小翠在一旁小聲議論著,"叫什么宋書記,手段很厲害的。去年有個知青偷懶,被他罰去挑糞,整整挑了一個月。"
"還有,聽說他兒子也很難相處,"王大頭接話道,"叫宋建國,是個兵痞,在村里橫行霸道的。江大小姐,你到了可要小心點。"
江婉清心不在焉地應著,腦子里想著別的事。三個月前,林浩被分配下鄉(xiāng)前,曾經(jīng)偷偷來找過她。
"婉清,等我,我一定會回來娶你的。"林浩拉著她的手,眼中滿是不舍。
"我等你。"江婉清紅著眼圈答應了。
然后林浩就走了,帶著一腔熱血去農(nóng)村改造世界。
最開始的一個月,林浩還托人帶信回來,信里說他被分配到了陜北的一個村子,條件很艱苦,但他會堅持下去。
然后就沒了消息。
江婉清托人打聽,得到的消息卻是林浩在一次山洪中遇難了。但她始終不相信,因為連尸體都沒找到。
直到前些天,她偶然聽到父親和別人的談話,才知道林浩可能還活著,而且就在紅巖村附近。
那一刻,她毫不猶豫地決定要親自去尋找。
火車在夕陽西下時到達了縣城,然后他們要坐卡車繼續(xù)前往紅巖村。
卡車顛簸得厲害,江婉清被顛得頭昏腦漲。城里長大的她從沒經(jīng)歷過這樣的折騰,但她咬牙堅持著。
夜幕降臨時,卡車終于停在了一個山村前。司機大聲喊道:"到了,紅巖村!"
江婉清下了車,眼前的景象讓她震驚了。這哪里是什么村子,簡直就是個破敗的山溝。到處是土房子,連一盞電燈都看不到,只有幾個火把在夜風中搖擺。
"這就是紅巖村?"李小翠的聲音都變了調。
"怎么樣,江大小姐,后悔了吧?"王大頭幸災樂禍地說道。
江婉清深吸一口氣,沒有說話。確實比她想象的還要艱苦,但她已經(jīng)沒有退路了。
這時,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來。借著火把的光,江婉清看到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,穿著軍綠色的外套,臉色嚴肅。
"是新來的知青吧?我是宋建國,負責你們的接待工作。"男人的聲音低沉有力。
江婉清心頭一緊,這就是別人口中那個難相處的宋建國。
"請跟我來,先安排你們住下。"宋建國轉身就走,也不等他們回答。
一行人跟在他后面,在崎嶇的山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。江婉清穿的是城里的皮鞋,根本不適合這種路,沒走幾步就崴了腳。
"啊!"她忍不住輕呼一聲。
宋建國回頭看了她一眼,眼中閃過一絲不屑:"怎么,這就走不動了?"
江婉清咬著牙站直身體:"沒事,我能走。"
宋建國盯著她看了幾秒,那眼神仿佛要把她看透似的。然后他冷冷地說:"這里不是城里,嬌小姐的脾氣最好收起來。明天開始你們就要下地干活,干不好可別怪我不客氣。"
說完,他繼續(xù)往前走,留下江婉清一個人在原地咬牙。
這個宋建國,確實如傳聞中一樣難相處。
但江婉清不在乎。她來這里不是為了和誰搞好關系,而是為了找到林浩。
只要能找到林浩,受什么委屈她都愿意。
終于到了知青住的地方,是幾間簡陋的土房。男女分開住,女孩子住的那間房里連個像樣的床都沒有,只有幾張破舊的木板搭成的通鋪。
江婉清看著眼前的環(huán)境,心里確實有些打退堂鼓了。但想到林浩,她又堅定了決心。
"婉清,要不咱們明天就申請調回去吧?"李小翠小聲建議道,"這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。"
江婉清搖搖頭:"我不會走的。"
她在心里默默補充了一句:找不到林浩,我絕不離開。
夜深了,其他人都睡著了,只有江婉清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輾轉反側。
外面?zhèn)鱽黻囮嚴呛柯暎屗訜o法入睡。
突然,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。
江婉清屏住呼吸,心跳加速。會是誰在這個時候出來?
腳步聲漸漸遠去,江婉清悄悄起身,趴在窗口往外看。
借著微弱的月光,她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朝山上走去,背影很像白天見到的宋建國。
他這么晚去山上干什么?
江婉清心中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:會不會和林浩的失蹤有關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