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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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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昭腳下一軟,整個人向前栽去。

他想撐住,可四肢像被抽空了力氣,連指尖都動不了。最后的意識里,只有胸口那塊玉佩還在發(fā)燙,貼著皮膚,像是要燒穿進去。

再睜眼,天已經(jīng)黑了。

帳篷里只點了一盞油燈,火苗歪歪扭扭地跳著,映得帳頂影子亂晃。他躺在一張硬板床上,外衣被褪到腰間,肩頭那道“廢”字疤痕正泛著金光,一條條細紋從疤痕邊緣蔓延出來,順著脊背往上爬,一直延伸到后頸。

那些紋路不是靜止的,它們在動,像活蛇在皮下游走。

他想抬手,卻發(fā)現(xiàn)全身經(jīng)脈都在脹痛,仿佛有無數(shù)股靈力在亂撞。剛一動念,體內(nèi)的暗脈猛地一抽,九道金絲從經(jīng)絡(luò)深處浮現(xiàn),在皮膚下交織成網(wǎng),整條左臂瞬間變得透明,能看到金線在血管里奔涌。

“別動?!?/p>

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。

姜沉月坐在床邊,手指還貼在他后頸,指尖微涼。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,眉頭一皺,又輕輕按了下去。

就在她觸碰到那片金紋的瞬間,楚昭體內(nèi)暴走的靈流忽然安靜了一瞬。

那不是壓制,也不是疏導(dǎo),更像是……呼應(yīng)。

他沒說話,只是死死盯著她。她眼底有血絲,顯然是守了很久。冰絲帕搭在手腕上,邊緣泛著一絲極淡的金芒,像是被什么灼過。

“你醒了?!彼曇艉茌p,“他們說你活不了。”

“誰說的?”他嗓音沙啞。

“楚家的人。”她頓了頓,“他們想把你扔在山里。”

楚昭扯了下嘴角,沒笑出來。

他想坐起,剛一用力,后頸那片金紋猛地一縮,一股反噬之力直沖識海。他悶哼一聲,額頭冷汗直冒。

姜沉月立刻伸手扶住他肩膀,掌心靈力緩緩滲入??删驮谀枪伸`力接觸到他皮膚的剎那,他后頸的金紋突然亮了一下,像是被點燃了。

她指尖一顫。

“你這印記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怎么和我夢里見過的一樣?”

楚昭猛地睜眼。

她沒看他,而是盯著自己鎖骨下方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。那一片皮膚下,似乎有微光一閃而逝。

帳外風(fēng)聲掠過,油燈忽地暗了半截。

楚昭閉了閉眼,強行壓下體內(nèi)翻騰的靈力。他知道,這陣紋已經(jīng)不再完全受控了。它在覺醒,在顯化,在向外界釋放某種信號——而姜沉月,顯然被這信號牽動了。

但他不能問。

他現(xiàn)在連站都站不穩(wěn),更別說解釋什么。

天快亮?xí)r,他終于能下地了。

姜沉月扶著他走出帳篷,營地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。不再是嘲諷,也不是畏懼,而是一種說不清的忌憚。

“妖孽?!庇腥说吐曊f。

楚昭沒理。

他低頭整理衣領(lǐng),指尖觸到玉佩的瞬間,體內(nèi)那九道金絲緩緩歸隱。可當(dāng)他抬眼看向姜沉月時,視野忽然變了。

他能“看”到她。

不是用眼睛,而是用某種全新的感知。

她周身靈力如溪流運轉(zhuǎn),清澈溫潤,可在右臂經(jīng)脈處,纏著幾縷黑絲,像是毒藤攀附,緩慢侵蝕著她的靈脈。

那是外力。

是被人種下的東西。

楚昭瞳孔一縮。

他想問,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現(xiàn)在問,只會讓她更危險。

就在這時,一名楚家長老走來,語氣冷淡:“廢物,大長老召見?!?/p>

楚昭低頭應(yīng)了聲“是”,腳步踉蹌地跟上。

大長老坐在主帳里,手里拿著一份名冊,眼皮都沒抬:“這次護行,你倒是出盡風(fēng)頭?!?/p>

“屬下只是僥幸?!?/p>

“僥幸?”長老冷笑,“幾十刀砍不死,還反殺了血狼?你當(dāng)我們都瞎?”

楚昭垂著頭,手藏在袖中,死死掐住掌心。

“不過……”長老語氣一轉(zhuǎn),“你既然能活下來,也算有點用。從今天起,去后山劈柴房待命,別出現(xiàn)在主院。”

“是?!?/p>

走出主帳,楚昭站在廊下,手指緩緩撫過玉佩。

他知道,自己不能再等了。

夜深。

楚烈的書房外,一道黑影貼墻而行。

門窗緊閉,窗縫里透出一點微弱的靈光——是低階警戒陣在運轉(zhuǎn)。這種陣法對付普通人足夠,但對楚昭來說,就像一層薄紙。

他伸出手指,故意在窗框邊緣輕輕一劃。

陣法微震,靈光閃了一下,隨即恢復(fù)。

就在那瞬間,他已翻窗而入。

書房內(nèi)陳設(shè)簡單,書架、案桌、筆墨紙硯,角落里還擺著一只傳訊玉碟。他沒動那些,直奔書案抽屜。

抽屜上了鎖,是普通機關(guān)。

他用指甲撬開,里面只有一封信。

信紙泛黃,封口用的是姜家特制的青蠟,印著一朵半開的月蓮——那是姜家旁支密信才用的標記。

他拆開。

字跡是楚烈的,但內(nèi)容卻讓他的手指瞬間收緊。

“姜家主事已允,三日后子時,于祖祠偏殿行引靈之禮。純陰之體為引,墮仙殘魂歸位,楚姜兩族共承天恩?!?/p>

下面還有一行小字:“祭品不可有失,若途中生變,可先斷其靈脈,保軀殼完整。”

楚昭盯著那行字,呼吸一點點冷了下來。

祭品。

他們管她叫祭品。

他捏著信紙的手指微微發(fā)抖,不是因為怕,是因為體內(nèi)那股暗脈在瘋狂躁動。信紙上殘留的邪力正被陣紋無聲吞噬,而隨著邪力流入,他眼前忽然閃過一幅畫面——

黑袍銀發(fā)的男人坐在祭壇中央,雙手結(jié)印,低語:“純陰之體,終歸我用?!?/p>

畫面一閃即逝。

可那聲音,和昨夜他昏迷時聽到的龍吟,竟有幾分相似。

他猛地抬頭,看向窗外。

月光斜照進來,映在書案上,恰好照出他影子的輪廓。

他后頸的金紋沒完全消散,正緩緩起伏,像在呼吸。而那紋路的形狀,竟與他胸前玉佩的輪廓一點點重合,仿佛兩者本就是一體。

他緩緩抬起手,指尖觸到后頸。

那里還在發(fā)燙。

不是痛,是警告。

他盯著那封信,慢慢將它揉成一團。

就在他準備離開時,袖口突然一熱。

是姜沉月給他的那塊納靈玉佩,正貼著皮膚發(fā)燙,熱度直透心口。

它在感應(yīng)什么。

他低頭,看見玉佩表面浮現(xiàn)出一道極淡的金紋,和他肩頭的一模一樣。

他站在原地,沒有動。

窗外風(fēng)起,吹得窗紙嘩嘩作響。

他緩緩將玉佩塞回衣領(lǐng),轉(zhuǎn)身翻出書房。

落地時,腳步很輕。

可就在他抬腳的瞬間,后頸那片金紋突然劇烈一跳,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。

他猛地回頭。

書房窗縫里,那道警戒陣的靈光,正以極慢的速度恢復(fù)原狀。

但有一點不對。

陣法的波動頻率,和信紙上殘留的邪力,完全一致。

這不是楚烈布的陣。

是別人。

他站在夜色里,手指慢慢握緊。

玉佩貼著心口,燙得像塊燒紅的鐵。

他轉(zhuǎn)身,朝著營地方向走去。

每一步,都像踩在刀尖上。

他回到帳篷,掀開簾子。

姜沉月還沒睡。

她坐在床邊,手里拿著那條冰絲帕,正對著燈火發(fā)呆。

聽見動靜,她抬頭看了他一眼。

“你去哪了?”

他沒答,只是走近,伸手摸了摸她的發(fā)。

她沒躲。

他低頭,看著她右臂經(jīng)脈處那幾縷黑絲,眼神一點點沉下去。

“你相信我嗎?”他忽然問。

她愣了下,隨即點頭:“信?!?/p>

“哪怕……我做的事你看不懂?”

“信?!?/p>

他盯著她看了很久,終于開口:“別摘下那塊玉佩?!?/p>

她下意識摸了摸頸間。

他轉(zhuǎn)身,走向床邊,躺下,閉眼。

可他知道,自己睡不著了。

他能感覺到,體內(nèi)的暗脈在緩緩運轉(zhuǎn),九道金絲在經(jīng)絡(luò)中游走,每一次跳動,都在吞噬著某種看不見的東西。

是夜風(fēng)里的邪氣。

是信紙上的殘力。

是姜沉月體內(nèi),那縷不斷侵蝕的黑絲。

他躺在黑暗里,手指慢慢撫過玉佩。

玉佩溫?zé)帷?/p>

像在回應(yīng)他。

像在說:該動了。

他睜眼,看向帳頂。

影子映在上面,后頸的金紋緩緩游動,像一條蘇醒的龍。

他抬起手,指尖輕輕按在影子的紋路上。

影子突然扭曲了一下。

那一瞬,他仿佛看見影子里有雙眼睛,正盯著他。


更新時間:2025-08-12 04:53:4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