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棘果澀:匕紋烙狼魂
離開部落廢墟不過半日,余燼就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滾燙的沙礫地獄。
血月雖然西沉,但白天的赤土荒原更加可怕。毒辣的太陽懸掛在頭頂,毫無遮擋地炙烤著龜裂的黑色大地,蒸騰起肉眼可見的扭曲熱浪??諝飧稍锏孟袷且?,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吸入滾燙的砂紙,刮擦著喉嚨和肺腑。
汗水剛冒出來,瞬間就被蒸發(fā),只在皮膚上留下一層白花花的鹽漬,混合著干涸的血污和沙塵,黏膩不堪,又癢又痛。左腿的傷勢在高溫和跋涉下更加難熬,每一次落地都如同踩在燒紅的炭火上,痛得他眼前陣陣發(fā)黑,全靠一股意志和手中的骨匕支撐著才沒有倒下。
懷里的水囊早已空空如也,硬得像塊石頭。饑餓和干渴如同兩條毒蛇,瘋狂啃噬著他的體力。嘴唇干裂出血,喉嚨里像是堵著一團燃燒的沙子。
他必須找到水和食物!否則別說去焚天谷,連這片荒原都走不出去!
余燼努力回想著石老曾經(jīng)在篝火旁,用沙啞嗓音講述過的荒原求生知識。他瞇起被汗水蟄得生疼的眼睛,忍著腿痛,在滾燙的沙地上艱難跋涉,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著周圍的地形。
終于,在一處背陰的巨大風化石柱腳下,他看到了一抹極其黯淡的灰綠色!
是刺棘草!
這種生命力極其頑強的荒原植物,是赤土上少數(shù)幾種能提供些許水分和果腹之物的東西。它的葉片細小如針,布滿了尖銳的硬刺,顏色灰敗,毫不起眼,卻能在最干旱的地方扎根。
余燼心中一喜,拄著骨匕,踉蹌著加快腳步走過去??拷瞬虐l(fā)現(xiàn),這片刺棘草長得異常茂盛,幾株草簇擁在一起,在它們枝葉的遮掩下,幾顆指甲蓋大小、表皮干癟、布滿細小疙瘩的暗紅色果實若隱若現(xiàn)。
刺棘果!
余燼眼睛一亮!這東西雖然又酸又澀,但果肉里多少含有一點水分,是荒原旅人救命的零嘴!
他小心翼翼地將骨匕插在沙地上,忍著腿痛蹲下身,避開那些尖銳的硬刺,伸手去摘那幾顆干癟的果子。
就在他的指尖即將碰到一顆刺棘果的瞬間——
嗖!
一道灰黃色的影子,如同閃電般從刺棘草叢旁的沙地里猛地彈射而出!帶著一股腥風,直撲余燼的手腕!
沙蜥!
這是一頭磨盤大小、覆蓋著厚厚骨甲的成年沙蜥!它一直潛伏在沙地里,完美的保護色讓它幾乎與周圍環(huán)境融為一體,耐心地等待著獵物靠近它的食物源!
余燼瞳孔驟縮!他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極差,反應比平時慢了不止一拍!眼看那布滿細小利齒的蜥口就要咬中他的手腕!
生死關頭,丹田深處那縷微弱卻頑強的火星靈力猛地一跳!一股微弱的熱流瞬間涌向他受傷的左腿和握著骨匕的右手!
“喝!”余燼發(fā)出一聲低吼,身體憑著本能猛地向后一仰!同時,插在沙地里的骨匕被他順勢拔出,帶著一股腥風(匕首上殘留的狼血氣味),本能地朝著撲來的沙蜥橫掃過去!
他的動作因為傷痛而變形,速度也遠不如從前。但這一次,骨匕揮出的軌跡,似乎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、難以察覺的暗紅流光!
噗嗤!
骨匕粗糙的刃口,并沒有直接砍中沙蜥的頭顱,而是擦著它覆蓋骨甲的背脊劃過,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!只削下幾片細小的骨甲碎片!
但就在匕身接觸到沙蜥身體的瞬間——
嗡!
骨匕上那道若隱若現(xiàn)的暗紅色血紋,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!
一股冰冷、狂暴、帶著古老威嚴氣息的微弱波動,如同水紋般從骨匕上擴散開來,瞬間掃過沙蜥!
“嘶——!”
原本兇悍撲擊的沙蜥,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腦袋!它那小小的黃色眼珠里瞬間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恐懼和呆滯!撲擊的動作硬生生僵在半空,龐大的身軀甚至因為慣性而微微側翻!
好機會!
余燼雖然不明白發(fā)生了什么,但求生的本能讓他抓住了這轉(zhuǎn)瞬即逝的機會!他強忍著左腿的劇痛,身體猛地前沖,右臂灌注了全身力氣(連同那縷火星靈力帶來的微弱增幅),將手中的骨匕,狠狠朝著沙蜥相對脆弱的、沒有厚甲覆蓋的脖頸側面捅了過去!
噗嗤!
這一次,骨匕異常順利地、深深刺入了沙蜥的脖頸!滾燙的、帶著土腥味的暗綠色血液瞬間噴涌而出!
沙蜥發(fā)出一聲短促凄厲的嘶鳴,四肢瘋狂地抽搐掙扎了幾下,便徹底癱軟不動了。
余燼大口喘著粗氣,拔出骨匕,一股微弱的、帶著溫熱土腥氣息的氣流,順著刺入沙蜥脖頸的匕首,極其隱晦地流入他的手臂,匯入丹田那縷火星之中?;鹦撬坪酢⑽汛蟆⒚髁亮四敲匆唤z絲?同時,一股更強烈的疲憊感也瞬間襲來。
他顧不上細究這詭異的感覺,也顧不上骨匕上又多了一層粘稠的沙蜥血。強烈的干渴和饑餓催促著他。他迅速割下幾塊沙蜥相對干凈的腿肉,又小心翼翼地將那幾顆干癟的刺棘果全部摘下。
沙蜥肉腥臊無比,帶著濃重的土腥味,生嚼起來如同啃咬堅韌的皮革。刺棘果更是酸澀得讓人五官扭曲,汁水少得可憐。但余燼如同品嘗珍饈美味,一點一點艱難地咀嚼著,吞咽著。每咽下一口,喉嚨的灼燒感就減輕一分,空虛的胃袋也得到一絲微不足道的填充。
當他吃完最后一點沙蜥肉,正準備起身繼續(xù)趕路時,目光無意間掃過手中的骨匕。
骨匕依舊被厚厚的、混雜著狼王和沙蜥血液的污垢覆蓋著。但在那層污垢之下,靠近匕身中段的位置,那道原本纖細模糊的暗紅色血紋,此刻竟變得清晰了許多!顏色也更深沉了一些,如同一條凝固的血管,隱隱散發(fā)著一種內(nèi)斂的兇戾之氣。
尤其當余燼的目光落在血紋上時,他恍惚間似乎聽到了一聲極其遙遠、極其微弱的……沙蜥臨死前的嘶鳴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