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竹見人冷汗涔涔,衣裳又被雨水打濕,正欲去尋件干凈衣裳,樓下卻突然傳來撞門聲。
她從窗縫望去,十余名持刀官兵正在大堂翻箱倒柜,為首的舉著火把厲喝:“挨個房間搜!那賊子肩頭中箭,跑不遠!”
“小姐,官兵搜人!”青竹急得去頂門栓。
恰在此刻,雕花木窗陡然洞開,風(fēng)雨裹著道黑影翻入。青竹還未驚叫出聲,已被來人點住啞穴,僵在原地。
林宛勉力抬眼,冷風(fēng)卷起床幔,正撞進一雙寒星般的眸子里。那男子蒙著面,雖肩頭渾身血污狼狽,卻掩不住通身矜貴氣度。
劍眉斜飛入鬢,最攝人的是那眼神,像淬了冰的刀鋒,又似暗夜里的狼瞳,危險至極。
“別出聲?!彼嵝亚嘀瘢词职粗珙^箭傷,指縫間鮮血汩汩。
明明傷重至此,聲音卻穩(wěn)得可怕:“我若被抓,你們主仆夜半私會情郎的罪名也洗不清?!?/p>
林宛眸中閃過惱怒,竟被這話氣得多了幾分清明,卻又因著藥效只能嗔怒道,“你再胡言亂語……”
林宛還未將話說完,便被謝珩兩步上前捂住了嘴。
他濕透的黑發(fā)貼在凌厲的輪廓邊,水珠順著眼角滾落在她鎖骨,刺骨冰涼激得她渾身一顫。
林宛這才驚覺自己衣衫半解,杏色肚兜系帶松垮,雪…隨著喘息劇烈起伏,羅裙早卷到膝上,露出如玉小腿。
她正想罵句“登徒子”,可唇瓣上冰涼的指尖像沙漠中的甘霖,讓她的神智瞬間繳械。
竟不自覺輕蹭那修長的手指,如渴水的魚兒終于尋到清泉,甚至無意識地伸出舌尖,在對方指腹輕輕一舔。
謝珩也怔住了,竟是她!
方才在紗幔外只隱約見個衣衫半褪的朦朧身影,不想闖進來竟是這般香艷景象。
少女青絲散亂鋪滿繡枕,水眸氤氳著霧氣,汗?jié)竦谋〖喴戮o貼肌膚,勾勒出每一處起伏。
最要命的是,他捂著她唇的手心正傳來細微舔舐,這小女人竟無意識輕蹭他掌心!
謝珩猛地縮回手,仿佛被燙著一般。那一點濡濕在指尖迅速變得滾燙,連帶他整條手臂都泛起異樣的酥麻。
他強壓下心頭躁動,卻見眼前人雙眸含水,半褪的衣衫下露出大片緋色肌膚,在燭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。
“你這是怎么回事?”他聲音比平日低啞三分。
林宛倏然回神,慌忙拉高衣衫??芍讣鈩偱龅揭铝希w內(nèi)又是一陣酥麻,竟讓她泄出輕吟。
她羞憤欲死,強撐著道:“先…先放了……青竹?!?/p>
謝珩在心底嗤笑,都這般模樣了,倒還記掛著那小丫鬟。
他正欲去解那丫鬟穴道,卻聽林宛乞求中透著緊張的聲音再次傳來,“你別害她……”
林宛急促喘息著,濕漉漉的眼睛直視謝珩,“我…我便幫你。”
這話倒讓謝珩一怔,他生得這般俊朗,難道很像趁人之危的歹人?殊不知他這身裝扮倒真有些像,正待開口,走廊上已傳來沉重的腳步聲。
謝珩也顧不得許多,徑直解了那丫頭穴道。便見她立刻撲到林宛身前,用自己單薄的身子擋住眼前春光。
謝珩:……
都什么人吶,他還不至于這么饑不擇食吧。
門外腳步聲已至廊下,砸門聲震得床帳微顫:“開門!京兆府奉命拿人!”
謝珩眼神一凜,外頭官兵已開始撞門,他終是閃身躲到床底。
檀木床板下,他清晰看見林宛赤足點地,十趾因忍耐緊蜷著,腳背弓起誘人的弧度。
“何人在內(nèi)!”門栓斷裂的剎那,林宛抓起茶盞砸向門框。
“放肆!”她厲喝時已裹好外衫,將發(fā)絲攏了攏,端坐榻邊儼然大家閨秀。
唯有謝珩看見她藏在袖中的手正死死攥緊,“本小姐乃吏部尚書嫡女,上香遇雨在此歇腳,爾等也敢闖?”
京兆府少尹劉昌聞言瞳孔驟縮,當即頓住了步子。
誰不知吏部尚書林知遠向來偏寵這個獨女,本就是朝中三品大員,又掌四品以下官員升遷,堪稱半相之權(quán)。
若今日得罪這位,即便是他的頂頭上司京兆府尹王世清也擔待不起。
劉昌揮了揮手,讓身后眾人退下,恭恭敬敬地行禮道,“原是林小姐,實在是冒犯,下官奉命捉拿要犯?!?/p>
他盯著林宛劇烈起伏的胸口,意味深長道,“小姐獨居在此?”
“我與丫鬟二人,有何不妥?”林宛突然咳嗽起來,袖中抖落個藥包,“自幼體弱,暴雨引發(fā)舊…咳咳……”
她漲紅著一張臉,倒真像是咳疾咳出來的癥狀,“大人若不信,大可去太醫(yī)院查脈案?!?/p>
“自是不敢?!眲⒉凵裨诜績?nèi)一掠,忽然瞥見地上水漬,竟混著絲絲縷縷的血跡。
“下官斗膽,”他突然逼近,竟是要踏入房內(nèi),“方才可有男子闖入?”
林宛順著他方才的眸光看去,笑了笑,抬起小臂,那處赫然可見一道猙獰劃痕,還滲著血。
說來還是下山時不小心摔了一跤,如今竟能派上用場。
“大人瞧我這一身濕衣,遇著山雨不小心摔了一跤,現(xiàn)下…咳咳……正急著換呢,您再在此處怕是不妥吧。”
劉昌忙低下頭,若是被林知遠那女兒奴知曉自己闖了她閨女的房門,還不得將自己給剁了。
“是下官冒犯了?!彼罱K拱手退下,“小姐好生休息。”
待腳步聲徹底消失,林宛終于癱軟下來。謝珩剛從床底翻出,迎面便撞上林宛潮紅的面頰。
她方才強撐的清明早已消散殆盡,此刻雙眸氤氳著水霧,無意識地往他懷里鉆來。滾燙的臉頰貼在他冰涼的外袍上,舒服得發(fā)出一聲輕嘆。
青竹見狀立刻撲上來將人拉開:“不許碰我家小姐!”
謝珩:???
他一時語塞,看著小丫鬟把神志不清的林宛死死摟在懷里。燭光下,那姑娘的衣領(lǐng)早已散亂,露出半截白玉般的頸子。
謝珩終是嘆了口氣,到底是方才幫過自己的人,“她怎么了?”他壓低聲音問道,肩頭的箭傷還在滲血。
“小姐被盧家那畜生下了‘纏情絲’!”青竹脫口而出,可不到半刻她便后悔了,這等秘事,怎能說與外男聽?
謝珩臉色驟變,又是那個畜生。
“纏情絲?”他看向滿面潮紅的林宛,聲音不自覺地放輕,“此毒無藥可解,除非……”
“我知道?!绷滞鹜蝗粍e過臉,羞憤難當,“你走吧…我…我自己熬得過去。”
謝珩卻沒有動,目光復(fù)雜地注視著眼前人。
忽然想起三月前上元夜,長街華燈如晝,他親眼看見盧麟當街拉扯一位姑娘的披風(fēng)。
當時他隨手彈出石子擊中那畜牲的膝窩,月光下驚鴻一瞥的,可不就是這雙倔強的眼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