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當(dāng)她抽出里面的東西，罵人的話全堵在喉嚨里了。
第一張照片：黑白泛黃，像是從八十年代盜墓現(xiàn)場挖出來的。
畫面里，一個年輕姑娘扎著麻花辮，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藥童服，正笑著給一位溫婉女子遞藥匣。
那女子眉眼清貴，氣質(zhì)出塵——蘇小米認(rèn)得，那是顧母，天衍門前任主母，十年前病逝的“醫(yī)心圣手”柳如煙。
而那個麻花辮姑娘……
是她媽？！
她手指一顫，差點把照片甩出去。
翻過來，背面一行娟秀小字：
“1987年春，藥堂合照，與小芳于仁心碑前。”
小芳？
她媽叫蘇小芳？
她媽居然在天衍門當(dāng)過藥童？！
她小時候聽媽提過一句“年輕時在山上待過”，她還以為是哪個農(nóng)家樂打工經(jīng)歷，結(jié)果……是武林圣地？！
第二張、第三張……全是她媽和顧母的合影，有采藥的，有曬藥的，甚至還有她媽抱著一只瘸腿小貓，顧母蹲旁邊施針的畫面。
最后一張，是張沒署名的信紙，紙頁發(fā)脆，墨跡卻依舊清晰：
“若他日有緣人至，望善待。
此女心似暖陽，可照寒門。
——如煙留字”
蘇小米蹲在地上，抱著那堆照片，眼淚跟開了自動灌溉系統(tǒng)似的嘩嘩流。
她突然懂了。
顧晏辭娶她，從來不是什么“將錯就錯”。
他是早就在等她了。
從她媽離開天衍門那天起，從她媽把“要活得熱氣騰騰”這句話刻進(jìn)她骨子里那天起——
這個人，就在等一個像她媽一樣的“暖陽”，來照亮他那個千年冰冷的門派。
而她以為的“閃婚烏龍”，不過是他蓄謀已久的重逢。
“所以……他早就知道我是誰？”她喃喃自語，聲音啞得不像自己。
吳媽站在門口，嘆了口氣：“少主十五歲那年，就偷偷把這張合影藏進(jìn)了主殿密匣。他說，將來娶的媳婦，必須和照片里的人一樣，眼里有光，心里有火?！?/p>
“……那我罵甲方、吐槽相親、擰不開瓶蓋的樣子，是不是也都在他計劃內(nèi)？”
“不?！眳菋屪旖俏P，“他說，你比他想象的，更敢說‘老娘不干了’?！?/p>
蘇小米愣住。
原來她以為的崩潰逃離，其實是他等了二十年的“主母認(rèn)證考試”。
她猛地站起來，抹了把臉，拎起箱子就往電梯沖。
“我去天衍山！”
“主母，山門已閉——”
“閉你個頭！”她回頭吼，“老娘現(xiàn)在就去把門踹開！”
三小時后，她站在天衍山腳下，氣喘如牛，高跟鞋斷了一只，頭發(fā)炸得像被雷劈過。
周長老一身青袍，立于百級石階之上，背影如松。
“主母已退，山門閉關(guān)三月?！彼曇舫练€(wěn)，“非請勿入?！?/p>
蘇小米冷笑：“我退？我簽了嗎？我授權(quán)了嗎？你們門派電子簽章系統(tǒng)是不是有漏洞？我要舉報你們數(shù)據(jù)安全不合規(guī)！”
周長老不為所動，目光如古井。
她怒吼：“我要見顧晏辭！”
風(fēng)卷起她碎發(fā)，她站在山門前，像只被全世界拋棄的小獸，卻還在齜牙。
良久，周長老終于動了。
他緩緩側(cè)身，讓出一條路。
然后，從袖中取出一枚銅戒，遞向她。
“你若真走，他不會攔?！?/p>
“可你若回來……”
他頓了頓，眼神竟有幾分溫柔，“他等你拿回屬于你的東西?！?/p>
蘇小米盯著那枚銅戒——古樸無華，戒面刻著“心認(rèn)主”三字，是天衍門主母的信物。
她顫抖著伸手，指尖剛觸到戒身，整座山忽然響起一聲鐘鳴。
悠遠(yuǎn)，莊重，仿佛穿越千年而來。
她抬頭，望向山頂主殿。
云霧繚繞間，一道白衣身影靜立于古鏡前，背影孤寂如雪。
她忽然明白——
他不是走了。
他是把選擇權(quán)，完完整整地，還給了她。
她攥緊銅戒，眼淚再次涌出，卻笑了。
“顧晏辭……你這個悶葫蘆、老古董、武林直男……”
她轉(zhuǎn)身，朝著山階狂奔，高喊：
“老娘回來了！這破主母，老娘不辭了！”
風(fēng)起，卷起她衣角，像一面倔強的旗。
而她不知道的是，主殿之內(nèi)，那面“心認(rèn)主”古鏡上，竟緩緩浮現(xiàn)出一行字——
“凡心所向，即為正統(tǒng)。”
她抱著銅戒沖回主殿，顧晏辭將她擁入懷中，未多言，只輕撫她發(fā)。
她抬頭哽咽：“我不是逃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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