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無敵的嘴張得能塞進(jìn)一個雞蛋,眼睛瞪得溜圓。
他“這輩子”從未見過如此超凡脫俗的人物。
白衣少女立于井沿,并未理會蔡無敵那副豬哥相,澄澈如寒潭冰魄的眸子掃視著蔡無敵。
接著就注意到了石壁上蛛網(wǎng)般的裂痕,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。
“怨念凝結(jié)…竟已化形侵?jǐn)_心神?”她清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凝重。
蔡無敵完全沒聽懂,但并不妨礙他沉迷于“仙音”。他連忙挺直腰板,試圖挽回一點“無敵高手”的形象。
“仙子慧眼!此井確有些邪門!要不是幸虧本尊在此參悟無上玄功,及時出手…”
“我說的是你!”
少女似乎被蔡無敵的無知而激怒,出口阻止。同一時間,視線掃過蔡無敵手臂,后者拳頭上的血跡已經(jīng)凝固。
少女低頭,用清冷的聲音自語著,依稀在說什么粹體初境。
少女忽然抬眸,目光越過蔡無敵,投向曬谷場的方向。
蔡無敵下意識地跟著回頭。
如果他的目力能及的話,應(yīng)該能看到,在曬谷場邊緣,蔡伯、嬸,張叔、鐵蛋兒…,幾乎所有村民都遠(yuǎn)遠(yuǎn)地站在那里張望。
臉上帶著統(tǒng)一的、深深的擔(dān)憂和恐懼,他們的身影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有些模糊。
白衣少女重新看向強撐“高手”風(fēng)范的蔡無敵,清冷的眼神中終于有了一絲憐憫。
最終,她輕輕嘆了口氣,雖微不可聞,卻仿佛帶著千鈞的重量:“不知,亦是囚籠。好在我醒了,總歸要為他做些什么…”
話音一落,她身形微動,月白色的身影如同幻影般,毫無征兆地從井沿上消失了。只留下一縷清冽如雪蓮的幽香,在空氣中緩緩飄散。
蔡無敵茫然地看著空無一人的井沿,混亂搶占了大腦,以至于差點攻破了他自信的防線。
同一時間,沾血的手背上傳來陣陣粗糙的濕潤感,將他拉回了“現(xiàn)實”。
蔡無敵低頭看去,不知何時,老黃狗已經(jīng)走到了身側(cè)。正用它泛黑的舌頭舔舐著蔡無敵的手指。
混濁的老眼中,仿佛充滿著智慧。
蔡無敵愣住了。
他從未如此仔細(xì)地看過這條老狗的眼睛。
“老黃?”
蔡無敵下意識地低喚了一聲,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沙啞和依賴。
老黃狗哼唧了一聲,像是一種回應(yīng)。隨即停下了舔舐的動作,邁著依舊遲緩的步伐,湊近了古井一些。
到了井沿邊,老黃狗鼻子輕輕蹭了蹭井壁,回頭看了一眼蔡無敵,示意他過去。
待蔡無敵靠近后,老黃狗抬起前爪,在布滿青苔的井壁某處輕輕扒拉了一下。
咔嚓。
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聲響起。青石板向內(nèi)凹陷進(jìn)去一小塊,露出了一個僅容拳頭伸入的、黑黢黢的小洞!
老黃狗退開一步。
蔡無敵莫名的心臟加劇。
他看看老黃狗,又看看那個小洞。在他生活了“一輩子”的蔡泥坳,什么時候有的古井,他其實都記不太清楚。
然而,此刻這口古井竟然藏著這樣的秘密?老黃狗是怎么會知道的?
蔡無敵忽然對蔡泥坳感到了陌生。
好在強大的內(nèi)心與強烈的好奇心,壓倒了恐懼和疑慮。蔡無敵深吸一口氣,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進(jìn)了那個小洞。
觸及冰涼,掏了片刻,也沒撈到什么。情急之下,蔡無敵縮回了手,直接湊眼往里瞧去。
里邊并非漆黑一片!底下甚至不像是一口井,壓根沒有泥水和污泥。
那是一個……房間?!
蔡無敵如遭雷擊,瞬間僵立當(dāng)場,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!
那是一個冰冷、幽暗、充滿金屬質(zhì)感的奇異房間!
房間中央,矗立著一個巨大的、圓柱形的透明容器,里面注滿了散發(fā)著淡綠色微光的液體。
而在那液體之中,靜靜地懸浮著一個人。
一個面容枯槁、白發(fā)如雪、皮膚布滿褶皺的老者!
無數(shù)的管線連接在他干癟的身體上,將他與周圍的儀器連接在一起。他雙目緊閉,氣息微弱得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,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熄滅。
蔡無敵的瞳孔收縮到了極致。
這老者……,他是誰?!
為什么出現(xiàn)在井底?
為什么井底有這么一個房間?!
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、無法言喻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!
蔡無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,軟軟地癱倒在冰冷的井沿邊,昏死了過去。
老黃狗趴在一旁,混濁的老眼靜靜地看著…
…
“無敵!該起床了!太陽都曬屁股了!大伙都在等著你呢。”
屋外嬸兒的大嗓門吵醒了蔡無敵,他猛地睜眼,一切依舊那么熟悉。
“呼~”
蔡無敵長長舒了口氣,揉了揉有些發(fā)脹的太陽穴,“做了好奇怪的一個夢…”
夢里似乎有口古井?還有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白衣仙子?還有一個泡在綠水里的干癟老頭??
什么亂七八糟的!
蔡無敵甩甩頭,將這些荒誕離奇的碎片甩出腦海。
“定是昨日參悟新掌法太過投入,神魂激蕩所致!”
蔡無敵瞬間為自己的找到了完美的解釋,臉上重新洋溢起自信的光彩。
再次大步流星走向曬谷場,
缺牙老頭們,在大槐樹下,悠哉悠哉地曬著太陽。
老黃狗慢吞吞湊近,毫無征兆地舔舐起蔡無敵的手背。
蔡無名甩了甩手,道:“…你們一起上吧!……今日,本尊就讓……”
…
“…這個護(hù)身符你拿著…”
…
三日后,
山路蜿蜒,景色依舊。
走了大半天,日頭偏西,蔡無敵尋到一處清泉飲水解乏。
灌木叢晃動,空間如水波般扭曲。
有野兔一閃而過,紅眼中帶著驚恐。
“哼~”
蔡無敵抹去嘴角水漬,看著倉皇逃竄的野兔背影,志得意滿地?fù)u搖頭,“想不到小小兔子,也知我之強大。唉!我又不會殺你?跑什么呢?”
他拍拍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塵,只覺山風(fēng)清爽,天地遼闊。
自己這“無敵”的氣度,果然讓野獸們退避三舍!
就在他陶醉于這份“強者孤高”之時,
嗡!
前方空氣中,再次劇烈扭曲起來,一股遠(yuǎn)比野兔兇悍千萬倍的氣息,如同無形的海嘯,瞬間淹沒了這片山林。
四周鳥雀驚飛,蟲鳴死寂!
蔡無敵情不自禁地汗毛倒豎,這是高手對高手才會有的感應(yīng)。
扭曲的空間中心,一個身影仿佛從地獄深淵中爬出,緩緩凝聚成形。
那是一名身材干瘦,全身裹于黑袍服里的老者。
“桀桀桀…”
老者的聲音干澀嘶啞,怪笑不斷,“…好純凈…好濃郁……這里有如此美味的人兒……應(yīng)該是找對地方了…”
說時,右手不斷摩挲著腳邊一頭狼妖的背脊。
說它是狼妖并不恰當(dāng),其實是一頭足有半人高的大狗。
此刻,大狗的獠牙上不停地往外溢著唾液,半張的嘴似乎能將蔡無敵整個吞入。